张勇,王杰

• 1:华东政法大学刑事法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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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Abstract)：

人民法院如何接纳、吸收检察机关已经取得的合规成果，可以从厘清“检察主导”与“以审判为中心”的诉讼法律关系、调试企业合规与认罪认罚从宽的关系以及处理合规运行中的技术情形等三方面探究。“检察主导”与“以审判为中心”在合规启动决定权归属、合规过程掌控权以及合规成果转化等方面存在矛盾。检法的合规控制权冲突可以被调和，检察机关侧重于过程控制，审判机关侧重于实体控制。企业合规可与认罪认罚从宽制度融合构建，且是认罪认罚从宽制度在单位犯罪治理方面的深化，可通过认罪因素对合规的影响、量刑建议在合规中的定位、量刑建议材料优化等角度描述二者的融合表现。企业合规的适用条件应当符合改革目的，需关注审前合规与审判合规的衔接，法院为合规顺利开展提供的诉讼技术支持，以及撤回起诉的程序法与实体法区别等问题。人民法院应以“独立评估”模式参加一审阶段的企业合规，以“法院主导”模式参加二审上诉阶段的企业合规。

关键词(KeyWords)：企业合规;检察主导;以审判为中心;认罪认罚从宽;法院参与模式

基金项目(Foundation):2023年国家社科基金一般项目“数据安全刑事治理现代化转型机制研究”(项目编号：23BFX116)的阶段性成果

作者(Author):张勇,王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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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第三方机制指导意见(试行)》第十六条规定:“负责办理案件的人民检察院应当履行下列职责:(一)对第三方组织组成人员名单进行备案审查,发现组成人员存在明显不适当情形的,及时向第三方机制管委会提出意见建议;(二)对涉案企业合规计划、定期书面报告进行审查,向第三方组织提出意见建议;(三)对第三方组织合规考察书面报告进行审查,向第三方机制管委会提出意见建议,必要时开展调查核实工作;(四)依法办理涉案企业、个人及其辩护人、诉讼代理人或者其他相关单位、人员在第三方机制运行期间提出的申诉、控告或者有关申请、要求;(五)刑事诉讼法、人民检察院刑事诉讼规则等法律、司法解释规定的其他法定职责。”

• (2)例如,厦门市思明区人民检察院、厦门市思明区人民法院《关于建立涉案企业合规改革试点工作机制的框架协议》第九条规定:“办理涉企犯罪案件,人民法院应当根据犯罪的事实、性质、情节和对社会的危害程度,结合法定、酌定的量刑情节,综合考虑认罪认罚、企业合规等具体情况,依法决定是否从宽、如何从宽。合规建设成果相关证据材料经法庭举证、质证,可以作为从宽处理的依据。”

• (3)例如,辽宁省人民检察院、辽宁省高级人民法院在《关于联合推进涉案企业合规改革的实施办法》第二十三条第二款中规定:“对于涉案企业合规案件,人民法院一般应当采纳人民检察院的量刑建议。”该采纳原则照搬《刑事诉讼法》第二百零一条的规定,未辨正企业合规案件量刑建议兼具量刑规范化部分以及非规范化部分的情况。

• (4)参见程雷《审判阶段合规案件办理中的程序难题与应对之道》,《国家检察官学院学报》2023年第4期,第52—53页。《刑诉解释》第三百五十六条规定:“被告人在人民检察院提起公诉前未认罪认罚,在审判阶段认罪认罚的,人民法院可以不再通知人民检察院提出或者调整量刑建议。对前款规定的案件,人民法院应当就定罪量刑听取控辩双方意见,根据刑事诉讼法第十五条和本解释第三百五十五条的规定作出判决。”类似的规定见《关于适用认罪认罚从宽制度的指导意见》第四十九条,该条规定:“被告人当庭认罪认罚案件的处理。被告人在侦查、审查起诉阶段没有认罪认罚,但当庭认罪,愿意接受处罚的,人民法院应当根据审理查明的事实,就定罪和量刑听取控辩双方意见,依法作出裁判。”

• (5)参见《最高人民检察院就十三届全国人大常委会对人民检察院适用认罪认罚从宽制度情况报告的审议意见提出28条贯彻落实意见》,网址为“https://www.spp.gov.cn/xwfbh/wsfbt/202012/t20201210_488555.shtml#2”,最后访问时间为2024年3月14日。

• (6)《第三方机制指导意见(试行)》第四条规定:“对于同时符合下列条件的涉企犯罪案件,试点地区人民检察院可以根据案件情况适用本指导意见:(一)涉案企业、个人认罪认罚;(二)涉案企业能够正常生产经营,承诺建立或者完善企业合规制度,具备启动第三方机制的基本条件;(三)涉案企业自愿适用第三方机制。”第五条规定:“对于具有下列情形之一的涉企犯罪案件,不适用企业合规试点以及第三方机制:(一)个人为进行违法犯罪活动而设立公司、企业的;(二)公司、企业设立后以实施犯罪为主要活动的;(三)公司、企业人员盗用单位名义实施犯罪的;(四)涉嫌危害国家安全犯罪、恐怖活动犯罪的;(五)其他不宜适用的情形。”

• (7)参见《涉案企业合规典型案例(第三批)》,网址为“https://www.spp.gov.cn/xwfbh/wsfbt/202208/t20220810_570413.shtml#2”,最后访问时间为2024年3月14日。

• (8)杭州T网络科技有限公司主营第三方互动式广告平台业务,但互动广告业务中部分代理商可能存在彩票广告和疑似涉赌信息的情形。为提升经营业绩,公司董事长陈某某与时任总裁的黎某某等人商定,继续开展涉赌业务,后公司及责任人员被杭州市西湖区人民检察院以涉嫌帮助信息网络犯罪活动罪审查起诉。检察机关针对互联网广告行业属性、技术行为合规规则,发挥“行政主管+业务专家”联动监督的叠加优势,以“制度规范+技术合规”综合施策,提升涉案企业合规监督评估的精准性和有效性。同时,制定出台企业数据合规指引,积极探索建立对科创企业的适度容错机制。参见《涉案企业合规典型案例(第四批)》,网址为“https://www.spp.gov.cn/xwfbh/wsfbt/202301/t20230116_598548.shtml#2”,最后访问时间为2024年3月14日。

• (9)《刑诉解释》第二百二十六条规定:“案件具有下列情形之一的,人民法院可以决定召开庭前会议:(一)证据材料较多、案情重大复杂的;(二)控辩双方对事实、证据存在较大争议的;(三)社会影响重大的;(四)需要召开庭前会议的其他情形。”第二百二十条第一款规定:“对一案起诉的共同犯罪或关联案件,被告人人数众多、案情复杂,人民法院经审查认为,分案审理更有利于保障庭审质量和效率的,可以分案审理,分案审理不得影响当事人质证权等诉讼权利的行使。”

• (10)《刑诉规则》第二百七十九条第一款规定:“犯罪嫌疑人自愿如实供述涉嫌犯罪的事实,有重大立功或者案件涉及国家重大利益的,经最高人民检察院核准,公安机关可以撤销案件,人民检察院可以作出不起诉决定,也可以对涉嫌数罪中的一项或者多项不起诉。”

• (11)在上述“检察主导”“法院主导”“检法协同”的分类模式中,也有学者将“独立评估”模式归入“法院主导”模式。关于“独立评估”模式的具体介绍,参见陈瑞华《法院推动企业合规整改的制度模式》,《中国应用法学》2023年第4期,第49—51页。

• (12)参见浙江省绍兴市上虞区人民法院(2021)浙0604刑初475号刑事判决书。

• (13)《浙江省刑事案件适用认罪认罚从宽制度实施细则》第六条第三项规定:“在审判阶段认罪认罚的,可适当从宽,但从宽幅度一般不超过10%。”

• (14)《浙江省刑事案件适用认罪认罚从宽制度实施细则》第七十九条规定:“被告人在第一审程序中未认罪认罚,在第二审程序中认罪认罚的,审理程序依照刑事诉讼法规定的第二审程序进行。第二审人民法院应当根据其认罪认罚的价值、作用决定是否从宽,并依法作出裁判。决定从宽应当特别慎重,确定从宽幅度时也应当与第一审程序认罪认罚有所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