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佳宸

• 1:武汉大学国际法研究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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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Abstract)：

外国制裁对中国产生影响的情境有初级制裁、非典型初级制裁以及次级制裁三种情境，产生影响的方式共有七条路径，《反外国制裁法》第十二条不同要件在不同路径中的适用结果也不尽相同。具体而言，追偿主体“我国公民、组织”适用于绝大部分路径，但并不适用于非典型初级制裁情境中的两条路径。索赔对象“任何组织和个人”意味着中国法院可以通过《民事诉讼法》第二百七十六条中的“适当联系”对位于海外的外国组织和个人行使管辖权，但应受到外国国家豁免的限制。阻断对象“歧视性限制措施”虽无需以行政认定为前提，但也需加强法院与外交部门的信息共享。至于“执行或协助执行”，应当将行为人的主观意图纳入考量范围，重点考察行为人是否存在正当商业理由。

关键词(KeyWords)：《反外国制裁法》;追偿诉讼;法律适用

基金项目(Foundation):2021年国家社科基金重大项目“美国全球单边经济制裁中涉华制裁案例分析与对策研究”(项目编号：21&ZD207);; 2022年教育部哲学社会科学重大研究专项项目“坚持统筹推进国内法治与涉外法治研究”(项目编号：2022JZDZ005)的阶段性成果

作者(Author):刘佳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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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反外国制裁法》第十二条第一款:“任何组织和个人均不得执行或者协助执行外国国家对我国公民、组织采取的歧视性限制措施。”第二款:“组织和个人违反前款规定,侵害我国公民、组织合法权益的,我国公民、组织可以依法向人民法院提起诉讼,要求其停止侵害、赔偿损失。”

• (2)笔者根据美国OFAC官网公布的特别指定国民清单中明确标注为次级制裁对象的个人和实体的国籍信息整理而成,数据来源于“https://www.treasury.gov/ofac/downloads/prgrmlst.txt.”,最后访问时间为2024年4月12日。

• (3)例如《伊朗全面制裁、问责和撤资法》第104节(c)项、《伊朗制裁和交易条例》第560.205节(a)项、第13810号总统行政令《对朝鲜施加额外制裁》以及第13871号总统行政令《对伊朗铁、钢、铝、铜行业施加制裁》。

• (4)例如美国国会研究服务中心(Congressional Research Service)在2020年1月17日发布的《美国对俄制裁》报告以及在2022年2月2日发布的《伊朗制裁》报告。

• (5)制裁对象,即制裁政策意欲惩罚的对象。制裁适用对象,即需要遵守制裁政策的对象。

• (6)曹刚诉泰科电子(上海)有限公司泰科电子(上海)有限公司深圳分公司劳动合同纠纷案,参见重庆市渝中区人民法院(2018)渝0103民初13980号民事判决书。

• (7)北京奥的斯电梯有限公司与马鑫劳动争议案,参见北京市第三中级人民法院(2015)三中民终字第16278号民事判决书。

• (8)郎刚山与招商银行沈阳股份有限公司沈阳分行合同纠纷案,参见沈阳市和平区人民法院(2019)辽0102民初10452号之一民事裁定书。

• (9)金泰发展有限公司与中国人民财产保险股份有限公司青岛市分公司海上、通海水域保险合同纠纷案,参见青岛海事法院(2018)鲁72民初1860号民事判决书。

• (10)抚远市宏路进出口有限责任公司与中国农业银行股份有限公司哈尔滨中山支行服务合同纠纷案,参见黑龙江省哈尔滨市南岗区人民法院(2018)黑0103民初5323号判决书。

• (11)例如现行有效的《最高人民法院关于适用〈中华人民共和国民事诉讼法〉的解释》(2022年修正)第五十二条。

• (12)例如美国曾在2020年9月根据《马格尼茨基问责法》和有关总统行政令,对中国优联发展集团有限公司在柬埔寨的合作项目进行制裁。

• (13)Regueiro v.Am.Airlines,Inc.,United States District Court for the Southern District of Florida,2022 U.S.Dist.LEXIS 92109,p.22.

• (14)Glen v.Am.Airlines,Inc.,United States Court of Appeals for the Fifth Circuit,2021 U.S.App.LEXIS 22847,p.11.

• (15)《反对第三国法律域外适用条例》(EU Council Regulation No.2271/96)第5条第1款:“第11条所指任何人不得直接或通过子公司或其他中间人主动或故意疏忽地遵守任何要求或禁令,包括外国法院的请求,这些要求或禁令直接或间接地来源于附件所规定的法律或由此产生的行动。”

• (16)Bank Melli Iran v.Telekom Deutschland GmbH,Opinion of Advocate General Hogan,Case C-124/20,para.78.

• (17)Bank Melli Iran v.Telekom Deutschland GmbH,Judgment of The European Court of Justice (Grand Chamber),para.59.

• (18)Bank Melli Iran v.Telekom Deutschland GmbH,Opinion of Advocate General Hogan,Case C-124/20,para.81.

• (19)The Second Restatement of the Foreign Relations Law of the United States,Section 6 and Comment a.

• (20)The Third Restatement of the Foreign Relations Law of the United States,Section 401;The Fourth Restatement of the Foreign Relations Law of the United States,Section 401 and Reporter’s Notes.

• (21)2023年《民事诉讼法》第二百七十六条第一款:“因涉外民事纠纷,对在中华人民共和国领域内没有住所的被告提起除身份关系以外的诉讼,如果合同签订地、合同履行地、诉讼标的物所在地、可供扣押财产所在地、侵权行为地、代表机构住所地位于中华人民共和国领域内的,可以由合同签订地、合同履行地、诉讼标的物所在地、可供扣押财产所在地、侵权行为地、代表机构住所地人民法院管辖。”

• (22)2023年《民事诉讼法》第二百七十六条第二款:“除前款规定外,涉外民事纠纷与中华人民共和国存在其他适当联系的,可以由人民法院管辖。”

• (23)康文森无线许可有限公司与中兴通讯股份有限公司标准必要专利许可纠纷管辖权异议上诉案,参见最高人民法院(2019)最高法知民辖终157号裁定书;夏普株式会社、赛恩倍吉日本株式会社与OPPO广东移动通信有限公司、OPPO广东移动通信有限公司深圳分公司标准必要专利许可纠纷案,参见最高人民法院(2020)最高法知民辖终517号裁定书。

• (24)在香港特别行政区法院审理的美国对冲基金(FG公司)诉刚果(金)案审理中,外交部就该案发出的三封信函中指出:“一个国家及其财产在外国法院享有绝对豁免,包括绝对的管辖豁免和执行豁免,从未适用所谓的‘限制豁免’原则或理论。中国境内法庭对任何以外国国家或政府为被告的案件以及任何涉及外国国家或政府财产的索偿没有司法管辖权,实际也从未受理;我国坚持绝对豁免的立场并没有发生变化,也从未适用或认可所谓的‘限制豁免’原则或理论。”

• (25)欧盟《阻断条例》第6条规定的追偿对象包括自然人、法人和其他任何实体。

• (26)伊朗梅里银行案的佐审官法律意见书指出,尽管欧盟《阻断条例》第6条的追偿对象用语很宽泛,但是实践中可能还是更多地适用于私主体,see Bank Melli Iran v.Telekom Deutschland GmbH,Opinion of Advocate General Hogan,Case C-124/20,para.31.

• (27)青岛金海链国际贸易有限公司、广州发展碧辟油品有限公司买卖合同纠纷案,参见广东省广州市中级人民法院(2021)粤01民初1365号民事判决书。

• (28)《关于对美国通用原子航空系统公司、通用动力陆地系统公司采取反制措施的决定》《关于对美国反华议员迈克·麦考尔采取反制措施的决定》《关于对美国哈德逊研究所、里根图书馆及其负责人采取反制措施的决定》《关于对余茂春、托德·斯坦恩采取反制裁措施的决定》。

• (29)US Export Administration Regulation (1996),Section 760.1,Article (e),para.(3).

• (30)Israel Law Preventing Harm to the State of Israel by Means of Boycott (2011),Article 2,paras.(A) (C).

• (31)Aspen Skiing Co.v.Aspen Highlands Skiing Corp.,472 U.S.585 The Supreme Court of the United States,p.608.

• (32)Bank Melli Iran v.Telekom Deutschland GmbH,Opinion of Advocate General Hogan,Case C-124/20,para.88.

• (33)Wirksamkeit der Kndigung des Girokontovertragesdurch die Bank,LG Hamburg 18.Zivilkammer,Urteilvom 15.10.2018,318 O 330/18.

• (34)Mamancochet Mining v Aegis Managing Agency,England and Wales High Court (Commercial Court),(2018) EWHC 2643,para.8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