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颖,谢妮轩

• 1:北京航空航天大学法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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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Abstract)：

《民法典》第一千零七十三条创设了亲子关系异议之诉制度，但对于其当事人资格和起诉条件，理论和实务中已显现较大分歧。基于我国实体法的制度背景，亲子关系异议之诉应当定性为确认之诉，目的在于消除亲子关系的不安定性，区别于比较法上作为形成之诉的婚生否认之诉、子女认领之诉及亲子关系撤销之诉。父或者母、未成年子女以及成年子女作为亲子关系的主体具有当然的原告资格，起诉时应选择亲子关系主体的相对人为被告；亲子关系主体之外权利直接受影响的利害关系人例外地享有原告资格，起诉时应当以亲子关系双方主体为共同被告。《民法典》第一千零七十三条中的“正当理由”不是特别起诉条件，其核心内涵在于确认利益。法院应当以确认对象的现实性和即时确定的必要性为判断标准，通过争点整理程序进行确认利益的个案认定，从而实现血缘真实与家庭和谐的价值平衡。

关键词(KeyWords)：亲子关系异议之诉;确认之诉;确认利益;原告资格;正当理由

基金项目(Foundation):2020年国家社科基金青年项目“民事执行法典化背景下对债权的执行制度研究”(项目编号：20CFX030);; 2022年中央高校基本科研业务费资助项目“民事强制执行法的立法难点问题研究”(项目编号：YWF-22-W-128)的阶段性成果

作者(Author):刘颖,谢妮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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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参见四川省高级人民法院(2019)川民申3538号民事裁定书。

• (2)参见浙江省瑞安市人民法院(2021)浙0381民初280号民事判决书,吉林省梅河口市人民法院(2021)吉0581民初3096号民事判决书。

• (3)目前理论上有关亲子关系异议之诉性质的讨论根据具体类型展开:第一,主张“确认亲子关系的异议之诉”为形成之诉的观点,参见游文亭《〈民法典〉认领制度的适用疑难及解决》,《北京航空航天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21年12月17日网络首发,第65页;第二,主张“否认亲子关系的异议之诉”为形成之诉的观点,参见张燕玲《亲子否认之诉的理念变迁》,《南京大学学报(哲学·人文科学·社会科学)》2019年第5期,第151页;江晨《婚生否认之诉原告资格的立法完善和规范适用》,《政治与法律》2020年第5期,第150页;肖峰《民法典婚姻家庭编条文精释与案例实务》,法律出版社2020年版,第197页。

• (4)在这三类诉讼之外,传统意义上的亲子关系诉讼还包括父亲确定之诉(日本《民法》第773条、我国台湾地区“家事事件法”第六十五条)、认领无效之诉与认领撤销之诉。参见松本博之《日本人事诉讼法》,郭美松译,厦门大学出版社2012年版,第314-325页。父亲确定之诉以实体法规定母亲再婚禁止期间为前提,解决婚生推定重复的问题,而我国法上不存在此问题;认领无效之诉与认领撤销之诉作为认领瑕疵的衍生诉讼,目前在日本与我国台湾地区立法上已无明文规定。因此针对这三类诉讼,本文不作探究。

• (5)尽管存在争议,但多数说主张婚生否认之诉为形成之诉。参见梶村太市、德田和幸《家事事件程序法》,郝振江、傅向宇、刘涛译,厦门大学出版社2021年版,第424页;林秀雄《亲属法讲义》,元照出版有限公司2011年版,第230页。

• (6)所谓认领,是指在子女与其父或母之间不存在亲子关系时,父或者母对子女的承认,具体包括任意认领(以自愿的意思表示进行认领)与强制认领(以诉讼的方式进行认领)。参见松本博之《日本人事诉讼法》,郭美松译,厦门大学出版社2012年版,第301页。

• (7)这体现了20世纪以来世界范围内亲子法价值从“父母本位”向“子女本位”的转向,即取消对子女“婚生”和“非婚生”的区分,并对亲子关系推定与否认、认领与准正等关联制度进行相应的改造。类似的立法还可见埃塞俄比亚《民法典》、美国《统一亲子关系法》。参见薛宁兰《自然血亲亲子身份的法律推定》,《清华法学》2023年第1期,第58-63页。

• (8)1950年《婚姻法》第十五条第一款是婚生子女与非婚生子女平权的规定,而后1980年《婚姻法》在沿袭这一规定的基础之上,更为彻底地抛弃了非婚生子女认领制度。

• (9)有学者仍然采纳了子女地位“二元论”立法模式下亲子关系诉讼架构,参见刘敏、陈爱武《〈中华人民共和国家事诉讼法〉建议稿及立法理由书》,法律出版社2017年版,第221-229页。

• (10)不同观点,参见徐涤宇、张家勇《〈中华人民共和国民法典〉评注(精要版)》,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22年版,第1118页;王雷《婚姻法中的亲子关系推定》,《中国青年政治学院学报》2014年第4期,第29-33页。

• (11)参见北京市丰台区人民法院(2021)京0106民初24818号民事判决书。

• (12)不同观点,参见何燕《第三方提起撤销亲子关系诉讼之适格性思考》,《烟台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21年第6期,第42页。

• (13)参见陕西省白河县人民法院(2021)陕0929民初970号民事判决书。

• (14)参见北京市海淀区人民法院(2021)京0108民初44396号民事判决书。

• (15)实践中就是否承认未成年子女的原告资格做法不一。持肯定立场的案例,参见湖南省长沙市岳麓区人民法院(2021)湘0104民初8272号民事判决书;持否定立场的案例,参见甘肃省酒泉市肃州区人民法院(2022)甘0902民初1134号民事裁定书。

• (16)例如日本《人事诉讼法》第13条第1款的规定。

• (17)参见北京市房山区人民法院(2021)京0111民初8131号民事判决书。

• (18)例如我国台湾地区“家事事件法”第六十七条第一款规定“有即受确认判决之法律上利益者”方能提起亲子关系存否确认之诉。

• (19)亲子关系区别于实体法上的请求权,后者通过给付之诉可以得到必要且充分的纠纷解决,故确认之诉处于补充性的地位;而前者除确认之诉以外则无消除不安定状态的手段,故原则上具有纠纷解决形态的适当性。

• (20)参见浙江省瑞安市人民法院(2021)浙0381民初280号民事判决书。

• (21)参见福建省闽侯县人民法院(2021)闽0121民初4480号民事判决书。

• (22)参见北京市海淀区人民法院(2021)京0108民初53715号民事判决书。

• (23)参见北京市通州区人民法院(2021)京0112民初34241号民事判决书。